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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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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你和若蘭都是歐家與上官家利益爭奪的犧牲品。”潤白的話一直環繞在耳畔,她心底不由的掠過一絲陰影,現實急轉直下,沒想到一直孑然一身的她也是利益鏈條的那一環,隱隱約約,她總覺得哪裏不對頭,仿佛是第六感,可是她又不知道哪裏不對頭。若蘭回來了,江湖中口口聲聲說要追殺她的人一下子也沒了蹤影,滕家終於短暫地平靜下去,她不知道這平靜後代表的是什麽,而她心浮氣躁,似乎有什麽事情即將發生,而未來的一切是她所不能預見的。

過去在歐家裏,她是幼年即喪父母的孤女,亦是家族中命中註定的天女,所有的家庭成員對她是尊敬的。而在滕府,府裏的人都知道她是少爺的貴客,也多是尊敬,只是多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畏懼罷了。現如今,歐家的掌門人親手將她推向波詭雲譎的爭端之中。她不知道,也無法弄清她們這兩個無緣相見的姐妹對於他們的意義是什麽。難道說她是上官家的心腹大患,或者說若蘭的存在是對整個歐家的一種威脅。

過去的她每天被錘煉的沒有力氣思考,而現在閑下來,仔細想想過去的歲月,她突然之間才發現,原來她的一切完完全全是歐凈琛一手打造出來的,他讓她練武,讓她替他殺人,以掃清障礙。而現在她在江湖上的成就,恰好證明了今天她具有的殺傷力。

只是她千算萬算還是沒有想到,歐凈琛竟也會對柔弱無助一如菟絲花的若蘭下手。她的思緒一片紊亂,而且在歐主的密信中有明確的提到,她不準離開滕府一步。這個信息來的太巧了,他為什麽要將她強制性的留在滕府,她不得不去思索其後的真正原因。

她一直在回避,可是在一起生活了十幾年,她難道真的不知道他想要什麽嗎?她在他面前說的話雖然狠絕,但他在她的心裏,他可是她的小舅啊,她母親的親弟弟啊!即便他的血統不純,但他始終還是歐家的子孫,他又怎能會去害她,想要利用她得些到什麽?所以即便知道他溫和底下裹藏著的洶湧野心,她也只能選擇去無視他,去回避這樣可怕的念頭。

可他終究還是歐家掌門的孩子,骨子裏流淌著歐氏殘酷的嗜勢血脈,他又怎能逃脫?也許她的心中還有些僅存的親情,可是這並不代表她的親人也同樣的看重啊!過去的她,是這樣的懦弱而膽小,或許今日,真的到了她直面現實的時候了。

斜陽正將它金色的餘暉從窗中灑進來,滕府靜極了,空氣仿佛是凝固了一樣,在一處廂房內,兩個人正在對峙著。

“你一直不肯吃東西,這樣不利於傷口的覆原。”潤白一身白衣的站在床前,病床之上正是滿身防備的上官桀。

他不怒反笑的反問道:“你把我的手腳都拷起來,不正是為了這個目的嗎?”

剛開始的時候,對於一個無名小輩將他囚禁的做法,上官桀是十分惱火,恨不得立刻殺之而後快。雖然潤白是精心的為他治療,但他更多的反應是極力抗拒。不知道是自尊心,還是其他的什麽在作祟,他這個年過四十,飽經風霜的男人就是無法接受來自於一個陌生人的優待,即便是以這樣一種極其怪異的方式,反正就連上官桀自己也不知道他心裏整日翻滾的是怎樣的一種陌生而覆雜的感受。對於來自旁人的溫暖,他居然有一種受之不起,接之不住的感覺。他不害怕敵人真刀真槍的硬拼,這個鐵打的漢子偏偏就是受不了這樣悉心的照料,關懷的眼神。

在他的人生裏,有父親的不待見,整個家族的背叛,師傅的見死不救,戀人的離開,同樣也有無盡孤獨寂寞的漫漫長夜,忍痛挨餓暴屍荒野的危險……但就在這樣的生命歲月裏,從來沒有一絲的陽光照進來,他也從來不知道溫暖是一種怎樣的味道。他努力地習武,努力地去獲得他所在乎之人的目光,可是到頭來,在這四十載的光陰,他反倒是被人嚴重的毀容,落下了一身的病,現下又被一個小輩所傷,重傷不起,觸動了身體裏蟄伏已久的暗瘡,導致多種並發癥齊出,習了一身的武功,卻無法自救。

其實眼前的這個無名小卒完全沒有必要用手銬腳鐐將他牢牢地鎖在床上,他心裏明了,他再也沒有逃得必要,因為出門就會倒地不起,且無人敢救。四十多歲的人了,本該成家立業的年齡,他卻依舊在江湖裏漂泊,居無定所。他何曾沒有想過擁有美好的童年,健全的人格,完美的家庭,但這一切的皆是幻夢。會感到冰冷的動物,都會尋找溫暖的地方作巢穴,何況是是他這樣的人,對光與熱的乞求已到了舍生忘死的貪婪地步。

“你不想看見我,我就盡量約束自己不到你這來,不過飯還是要吃的。”潤白絲毫不理會他口中的譏諷,原本為上官醫治完全是他的好奇心在作祟,不過後來漸漸地熟了之後,他才知道他也是個可憐的人。他慘痛的生活經歷會如附骨之蛆,讓他永遠也無法擺脫,一如他的。

“這就是你對長輩的態度,把他銬住,再讓他吃飯?”上官桀搖了搖手上的鐐銬,情緒有著強烈的不滿,不過完全沒有了剛到滕府的兇悍模樣。他的臉被結結實實的包紮起來,讓其說話有點困難。據潤白說他臉上的舊傷以被重新修整磨平,等紗布揭開,原本一說話就向外翻轉的爛肉、刀疤也會沒了蹤影。

“那我把手銬打開,你可不能亂動。”潤白的口氣裏帶著小心。上官桀的第一直覺是反感潤白對他的防備,天下的人對他多是戒備的姿態,但經歷了這短短數日,他非常的想要得到潤白的信任,而且是毫無緣由的渴望。

“我以我的‘火龍’起誓,我定會安安心心的呆在滕府,這樣你能放開我了吧!”從不許下承諾的他,毅然的以劍發誓。作為一個劍客,其實就是在以自己的生命起誓。不過潤白的註意點已被他話裏的細節所轉移。

‘火龍’!那把早已失蹤多年的寶劍,竟然就在滕府!在他身邊!

“你也知道‘火龍’的吧,”提起這把劍,上官桀還是比較自豪的,“世人都知道我是在數月之後回到上官府的,其實他們不知道,我早已聽到了我師父儀楠的談話,他說他師弟過來找他說:‘一個年輕的男子上門讓他再造一把絕世寶劍,不然他就去偷去搶也要得到。’我一聽就知道大事不好,上官家那天大亂,我伺機偷偷潛進藏寶閣找到‘火龍’就立馬逃了出來了。誒,歐凈琛聰明一世,怎麽知道我會在他男寵之前拿到寶劍,不過,說到底我還是有點可惜,要是把那把匕首也拿出來就好了。”看著潤白一反平時精明的模樣,癡癡地站立在他身旁,他直想發笑。他心裏早已將這個心胸坦蕩的年輕人奉為知己,聊起天來更是毫不顧忌,完全放下了防備。多年從未向任何人透露的隱秘過去,就這樣隨口而出了。

“餵,回神了。話說,你知道旭笙那丫頭片子手裏拿的匕首是從哪來的嗎?”

“啊,那個啊,我不知道誒。”潤白表面上繼續裝他的單純無知,心裏那個狂潮起伏啊,一浪大過一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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